全新的教育方法

【美国】 安妮·莎利文

让学生做她自己的事情，而你播下的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、开花。自从我放弃正规课程的想法之后，海伦学得比以前快多了。

每一天，甚至是每一个小时，我都能看到海伦在进步。不管去哪里，她总是急切地询问她在家里没有学到的东西的名字，她很渴望向她的朋友拼写出来，并热切地希望能教给所有她碰到的人。她放弃了手势、哑语，开始使用词汇。每学会一个新的单词，都带给她莫大的快乐，她的脸一天比一天生动。

我决定目前还是不要给海伦上定期、规律的课程，我要把她当作一个两岁大的孩子。几天前我突然想到，让一个词汇量不足的孩子在某个固定的时间，到某个固定的地点，背诵那些固定的功课是很不合理的。

我把海伦支开，坐在那里思考。我问自己：“一个正常的孩子是如何学习语言的？”

答案很简单：“模仿。”孩子一生下来就有学习的能力，只要外界有充分的刺激，他就会自己学习。看到别人做什么事情，他会学着去做；听到别人说的话，他也会学着去说。

在自己会开口说话之前，他早已能够听懂别人对他说什么。

最近我一直在观察海伦的小表妹，她才十五个月大，但是已经能听懂很多话了。她能够指出鼻子、嘴巴、眼睛、下巴、脸颊、耳朵。如果我问她：“宝宝的另一只耳朵在哪里？”她就能够正确地指出来。

如果我给她一朵花，说：“给妈妈。”她就会把花给她的妈妈。要是我说：“小淘气在哪里？”她就会躲在她妈妈的椅子背后，或者用双手蒙上脸，从指缝中间顽皮地看着我。她会听从下面的话：“来”、“亲一下”、“到爸爸那儿去”、“关上门”、“把饼干递给我”。尽管她已经听了几百遍，而且显然她听得懂，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她自己说这些话。这些观察对我如何教海伦有一些启发。

我可以对她的手说话，就像我们对宝宝的耳朵说话一样。我应该假定她有和正常孩子一样的模仿能力，应该用完整的句子和她交谈，必要的时候才加上手势和她自己的叙述动作来表达意思，但是不能让她依赖它们。我应该尽力地启发她，看看结果如何。

新的计划非常有效，现在海伦已经掌握了一百多个单词，而且每天都还在学习新的，毫无疑问，海伦正在表演一个难度最高的杂技。

她的学习几乎是一种本能，就像鸟儿要学会飞翔一样。不过不要以为她已经能够像她同龄的孩子那样自由交谈，她用单个的词表达整句话的意思。她说“牛奶”，再加一个手势，表示“我还要牛奶”，她说“母亲”，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，表示“母亲在哪里”，“出去”表示“我想出去”。

但是假如我在她手上写“给我一些面包”，她会递给我一些面包。如果我说“拿上你的帽子，我们要出去散步”，她会马上照做。如果只写两个单词“帽子”和“散步”，也一样有效。但是整个句子不停的重复，一定会在她脑子里留下深刻印象，渐渐的她就会自己使用了。

今天上午，我藏了一块饼干，她到处找也没有找到，很失望，突然她想起了什么，跑到我面前来让我张大嘴巴，她在我嘴里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番，没有发现饼干的踪影，于是指指我的胃，写了一个“吃”字，意思是说：“你是不是把它吃了？”

星期五我们进城，遇到一位绅士，给了海伦一些糖果。海伦吃了那些糖果，剩了一小块不吃，放进围裙的口袋里。回到家，她找到母亲，主动地说：“给宝宝糖果吃。”凯勒夫人写道：“不，宝宝吃，不。”海伦走到摇篮边，摸了摸米尔德里德的嘴巴，又指着她自己的牙齿，凯勒夫人写了“牙齿”这个词，海伦摇了摇头，写道：“宝宝牙齿，没有，宝宝吃，不。”意思很明显：“宝宝没法吃，因为他没有牙齿。”

现在，我已经不再需要初级启蒙材料了。起初我用那些珠子、卡片、麦杆，因为我不知还能干什么，但是现在，这些都已经不再需要了。

我现在开始怀疑所有的精心制定的特殊的教育方法，它们看起来建立在一种假定上，假定每一个孩子都是白痴，都需要别人教会他如何思考。但是，如果让孩子自己学习，少一点浮华、炫耀，他会学得更多更好。

让孩子自由地走动，让他触摸一切真实的东西，让他自己把那些印象联系起来，而不是让他坐在一个房间里，围着一个小圆桌，让一个声音甜美的老师告诉他要用木块搭一面石头墙，或者让他用彩色的纸条做一道彩虹，或者让他在花瓶里用麦杆植树。这种教法只会让孩子的脑中满是虚假的联想，在他们通过实际体验来培养独立思想能力时，这些虚假的联想都要统统抛掉。

海伦学习形容词、副词和她学习名词一样容易。概念总是在单词之前，很早她就会用手势表示“小”和“大”的概念。

假如她想要一个小一点的东西，而你给了她一个大一点的，她会摇摇头，然后捏住拇指和食指之间的一小块皮肤。如果她想表示大的东西，她会尽力张开双手的手指，然后把两只手合在一起，就像抱一个大球一样。

前天，我用“小”和“大”的单词取代了她的两个手势，她很快就接受了单词，放弃了手势。现在我可以跟她说拿一本大书来，或者拿一个小碟子来，可以叫她慢慢上楼，或者快点跑，快点走。今天早上，她第一次用了连词“并”，我让她关上门，她加了一句：“并锁上。”

几分钟前，她激动地哭着跑上楼来，最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她不停地写着“狗－宝宝”，伸出五个手指头，一个个的指过去，还吮吸它们。

我第一个念头是：“有狗伤害了米尔德里德。”但是海伦喜气洋洋的脸打消了我的这个恐惧念头，没办法，只能跟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她把我带到水房，竟然看见水房的一角躺着一只塞特猎犬和五只可爱的小狗！我教了她“小狗”这个单词，当它们吃奶的时候，我把她的手放到它们身上，又写“小狗们”。

她对喂食的过程很感兴趣，写了好几次“母亲－狗”和“宝宝”，她注意到小狗的眼睛是闭着的，于是她说：“眼睛－闭，睡觉－不。”意思是说：“小狗们的眼睛闭着，但是它们没有睡觉。”

当小狗叫着努力挣扎着要回到狗妈妈身边时，海伦开心地叫了起来，她写道：“宝宝－吃得大。”我想她大概是要说“宝宝吃的很多。”她一个接一个地指指小狗，又指指自己的五根手指，于是我教她“五”这个单词，她伸出一根手指，说“宝宝”，我知道她想起了米尔德里德，就写道：“一个宝宝，五只小狗。”

她和狗玩了一会儿，突然想起小狗也应该有自己的名字，就像人一样，她要求给每只小狗起个名字，我让她去问她父亲，她说：“不，母亲。”显然，她认为母亲应该更懂得孩子的各种事情。

她注意到其中一只小狗比其他的要小很多，于是她说：“小。”同时，还做了手势，我说：“很小。”她马上就明白了“很”是一个需要记住的新单词。

回屋的路上，她不时的使用“很”字，用的都很对。一块石头“小”，另一块“很小”。当她摸到她的小妹妹时，说：“宝宝－小，小狗－很小。”接着，她走路的步伐也开始或大或小起来，故意走细步，说是“很小”。现在她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，把新学到的词用到各种东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