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趣味故事分享—京师指挥

选自《智囊补》

京师有盗劫一家，遗一册，旦视之，尽富室子弟名。书曰：某日某甲会饮某地议事，或聚博①挟娼云云，凡二十条，以白于官。按册捕至，皆跅弛②少年也，良以为是。各父母谓诸儿素不逞③，亦颇自疑，及群少饮博诸事悉实。盖盗每侦而籍④之也。少年不胜榜毒，诬服。讯赃所在，浪言⑤埋郊外某地，发之悉获。诸少相顾骇愕，云：“天亡我!”遂结案待决。

一指挥⑥疑之，而不得其故，沉思良久，曰：“我左右中一髯⑦，职豢⑧马耳，何得每讯斯狱辄侍侧?”因复引囚鞫数次，察髯必至，他则否。猝呼而问之，髯辞无他。即呼取炮烙⑨具，髯叩头请屏⑩左右，乃曰：“初不知事本末，惟盗赂奴，令每治斯狱，必记公与囚言驰报，许酬我百金。”乃知所发赃皆得报宵瘗11之也。髯请擒盗自赎。指挥令数兵易杂衣与往，至僻境，悉擒之，诸少年乃得释。

【注释】

①博——赌博。

②跅弛——音拓池(tuò　chí)，行为放荡。

③不逞——胡作非为。

④籍——小册子，这里作动词用，即记在本子上。

⑤浪言——随便说。浪，没有约束的意思。

⑥指挥——地方主管缉捕预审的武官。

⑦髯——本意是两鬓的长胡子，这里指长胡子的人。

⑧豢——音患(huàn)，饲养牲畜。

⑨炮烙——音袍落(páo　luò)。古代的酷刑，后指以烧红的铁器作为刑具。

⑩屏——除去。

(11)宵瘗——夜晚掩埋。

【译文】

京城里有伙盗贼抢劫一户人家时，丢下一本册子。天明一看，上面都是富户子弟的姓名。册中写道：某日某人在某地与人喝酒，商量事情，或者在一起赌博、嫖娼等等，共有二十条，失主告到官府。官府按照册子把人拘捕到案，全是行为放荡的青少年，认为坏事就是他们干的。他们的父母也都说，这些孩子平时不守本分，也很怀疑他们干坏事;而这伙人在一块喝酒、赌博又都是事实。其实，这些情况却是盗贼探听来以后一一记下来的。这些青少年经受不住严刑拷打，被迫承认是他们干的。追问赃物放在什么地方，他们便胡说埋在郊外某地。派人去一挖就全找到了。这伙青少年面面相觑，大吃一惊，哀叫：“老天爷不叫咱们活了!”就这样结了案，听候处理。

一个指挥对案情很怀疑，可是又搞不清原因，想了很久才说：“我左右有个长胡子的人，职务是养马，可是为什么一到审询本案，他就到我身旁来侍候?”于是又提审了几次犯人，发现那个长胡子人每次都来，而审问别的案子却不这样。指挥突然问他来干什么?他说没有别的用。叫人把炮烙刑具带上公堂，长胡子人吓得伏地叩头，让求让左右的人回避，然后才说：“开始我并不了解这个案子的情况，可是盗贼向我行贿，叫我每次问案一定记住您和犯人的对话，立即向他们报告，答应给我一百两银子。”指挥因而知道挖出的赃物，是盗贼得到报告后，连夜埋在那里的。长胡子人请求去捕盗贼，立功赎罪。指挥命令几个士兵换上便服和他一起前去，到了一个偏僻地方，把盗贼全部抓获，那伙青少年人才被释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