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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过生命的河流
 更新时间:2024-03-29 20:11:06

当我从那场病魔中苏醒过来的时候,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母亲那熟悉的容颜,接着就是透明的输液管。病房里很静很静,我仿佛能听得到葡萄糖流进我血管的声音,伴着我微弱的心跳。母亲说:“背一首小诗吧。”每次在我高烧刚刚退去,母亲总这么说,只要我还能完整地背出一首小诗来,她那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,那一瞬间她明白了,自己孩子的脑子没有坏。人得用脑子活着。

越过生命的河流

然而,我已不记得来到人世第一口尝到的是很苦很苦的黄连,还是母亲甘甜的乳汁。我想很多人都认为是第二者,可是父亲却告诉我,那第一口是最苦最涩的黄连。从我开始有思想的时候起,就一直在思索父亲告诉我的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答案?

曾经在一个帝王的墓穴中徘徊。地下的世界竟会这样的宏伟和豪华,却掩盖不了那股要渗透到人骨子里的阴森。解说员用充满职业性的声调,娴熟地介绍着这个地下宫殿的一切,仿佛他伫立的这个地方与己无关。“一般说来,一个帝王在他继位的第二年就开始建造自己的墓穴”。心头一颤: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挖掘坟墓呢?难道……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,但是关于生命的思索充盈在心头。解说员又用那平静的声调说:“这座地下宫殿是经过精心设计的,机关很多,为了守住这些秘密,工程一结束,设计者和所有的工匠都要被处死,甚至还要株连九族。就是这样,也没能逃脱被盗掘的厄运。”心头又一颤,为这些盗墓者。也许他们是设计者或者工匠们死里逃生的后代,盗墓的行为是不是在昭示着祖先们的生命在延续?走出坟墓的时候,才发觉头顶上的那方天可真蓝真高,于是那一切的思索都融进了那蓝天白云中。

也曾漫步于雨花台烈士陵园。记得去的那天,有雨,很大。我和同伴们一齐涌进了烈士展览馆中。对于墙壁上介绍的那些人物和他们的事迹,一个也记不得了。惟一能记住的是一张很稚气的脸,他的年龄只有16岁。几乎所有的参观者在这张照片前都要伫立几分钟。他实在是太年轻了,不知道他在临死前做了些什么,是像某些文艺作品描写的那样高呼口号,还是像平常人那样对周围的世界再深情地看上一眼?没有人能够知道。但是我相信,对于生命他一定是怀着深深的眷恋的。走出展馆的时候,忽然想起该买几颗雨花石,于是又穿过展馆来到了卖品部。雨花石可真是琳琅满目,小老板堆起笑脸向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,我说:“有鲜红的吗?”小老板说:“干吗一定要红的?”我说:“你没有就算了。”我听见老板在背后小声说了什么,大概是在说我是乡巴佬吧。可是我想告诉他,红色是血的颜色,有血的就是有生命的。但我已再次走进了展馆,又去看了一眼那张只有16岁满是稚气的面容,于是那张脸就定格在了记忆之中。

在我苏醒过来的那个下午,病房中又来了一位病人。然而到了夜里,他便死去了。我不知道他生前是干什么的,也没有看清他的脸,关于这个人,留给我的是他的亲人们那撕心的哭声,在医院的走廊中回荡了很久。那夜,我无法安然入眠,看到父亲那张充满疲惫、沧桑而熟睡的面容,我忽然有一种感动,那是对于亲情和生命的感动。

第二天,我已下地走动了。前来看望我的同事告诉我,有一个同事昨天在这个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儿,是剖腹产。于是我来到了产妇病房,我看到那张粉嫩的小脸,正依偎在母亲的怀中,纯纯的如初升的朝阳,而她的母亲就这样恬然地望着怀中的女儿,一张写满满足的脸。

生命其实就是一条河流,可以逆流而上,也可以顺流而下。河中的水可能是乳汁,也可能是黄连。只要心中充盈着爱,这条河流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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